留鸟正在独享“免费餐厅”
年关已近,小区里开始有了忙碌的节庆气氛。而就在他们身边,“一方自然”也自有它的运行节奏。
最惹眼的要数鸟儿了,在绝大多数植物和昆虫处于休眠状态的这个季节,只有它们仍保持着灵动的身影。在踏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,我发现了至少六种:喜鹊、白头鹎、麻雀、戴胜、乌鸫,还有几只体型更小,也更警觉,可能是棕头鸦雀。
这片小区域里,挂果的树也有多种,但显然,鸟儿们对火棘的小红果子更感兴趣,它们在那些美丽的灌木间欢快得来回穿梭,啄食。蔷薇科植物果实大多比较美味,人类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并且,它们看起来好像是经过了成本计算:紫薇种子附生小翅膀,还得嗑,就比较麻烦;金银忍冬的果实已近干瘪,吞咽想必不是一种美好体验;至于文冠木直径一公分多的黑种籽,恐怕得交给类似小松鼠这样的块头去消化了……
于是,火棘树下密布了大量鸟粪,枝条伸到哪里,鸟粪就跟到哪里,有些甚至落到居民走的小路边上。这真好,每天有自然生灵陪伴,这里的人们有福啦!
不对吗?大自然里哪有什么肮脏之物,只有人制造的塑料农药化工污水这些才算垃圾吧?记得有一回,我在绿化带里行走,一滴鸟粪恰巧就甩到我的眼镜片上,让我好一个欣喜,并且深感荣幸!
喜鹊和麻雀基本是山东半岛最常见的鸟了,简直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。
白头鹎虽属于俗称意义上的南方鸟种,但近些年在我地数量大增,有赶超麻雀之势,且冬季大多也不南迁,这应该与气候变暖导致其生活范围向北推进有关。
戴胜喜欢草地和落叶堆,有一只正在那里寻找草种或小虫,翻检动作之快接近于颤抖,它的嘴巴长而尖,每一次都像往地里插一枚锋利的大头钉。
最活跃的要算乌鸫了,冬季里虽难以听到这百舌鸟的靓丽歌喉,但在那些免费餐厅里,它们一直挑挑拣拣,片刻都没闲着。吃一阵儿,就像沉甸甸的煤块一样,被一只无形大手掷到另一些树上,或居民楼顶,蹲在那里发一会儿呆,然后再弹射回来继续吃。除了吃,它们总是这样无所事事。
冬季过半,火棘上仍然满缀硕果,看来这些鸟有足够的食物对付冬天了。从这个角度说,造物主可真是厚待留鸟了!ta把候鸟遣走,让它们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去遥远之地,把偌大一个食堂腾给留鸟独享,让它们拥有固稳的家园。
寒冷、食物缺乏的季节里,必得有一部分鸟作出牺牲啊!可是,为什么南迁的不是麻雀喜鹊它们?或者轮流来做?是任性的上帝掷骰子的结果吗?老人家的心思可真是费疑猜。
确实,我喜欢让大自然保留一点神秘感。如果神秘感是因为对事物缺乏认知而产生,那么仅从宇宙万物永远处于变化之中这一点来看,也值得我们这样认为。
更重要的是,就算我能够接受地球的出现指向那个big bang、相信几乎所有地球生物都在使用同一套遗传编码,我也还是愿意相信这一切一切的开端是出自一个背后的力量。也许就像十七世纪西方的自然神学那样,这也是出于一种宗教式的心理需求吧?一个完全理性的世界难以给情绪和想象提供立足之地,我们需要在不可阻挡的科学发展和个人内心之间,寻找一种平衡。
就在我这样想着时,突然,一只乌鸫从树顶腾空而起,明显是受了惊的架势,几乎同时,一只喜鹊由远而来斜掠着冲向那棵树,然后稳稳地落在刚才乌鸫的位置上。就是这样,喜鹊看似外表俊秀清雅,却是一种不太友好的鸟,虽不算猛禽,却挺猛。
回头看,那只被驱赶的乌鸫正朝高处飞去,纯粹的体色浸泡在灿烂的阳光里,它避开了危险,仿佛正在奔向一个温暖的殿堂。
而就在它的下方,小区居民正在忙着一年一度的扫除。他们准备将刚刚经历过的那些悲苦坎坷统统清除,好让未来充满希冀。